傳情
作者:本恒
民國六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
「又是張夫子的課。」
「瘦杆,你溜不溜 ? 」 小何問他。
「已經走了好幾批,太不好意思了吧!」
「你呀!假仙,還不是看阿秀沒走,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。」
鈴響了!瘦杆、小何晃進了教室,照例的是照樣往後面坐。
張夫子的眼力,只能看到前面的第一、第二排,
在後面又自由又安靜,只要不出聲 (說話是張夫子的大忌),
看雜書;睡個覺都成。
阿秀那一伙,今天都留下來,五個女孩都坐第一排,
還好像用心在抄筆記。抄張夫子的筆記,很累。
一是鄉音不改、一是中氣不足,一句話中間,
他老先生總要停下來換換氣。這種速度抄筆記最好,
連口頭禪「所以、所以」都可以記下來。
瘦杆今天的精神十足,他在想,二十五個人上課,
男女壁壘分明,中間還有四、五排,
像是無人地帶,如果上系老闆的課,
坐的滿滿的,想遞個紙條給阿秀,就方便多了。
他很奇怪,張老夫子的道德、文章,那個都佩服,
講差一點,也不至於一走一大半呀!
也許老先生心好,從不點名,倒是人善被人欺了。
晚上約阿秀去那裏走走呢?瘦杆看看窗外,
天無端的暗了下來,才不到五點,
教室裡已經要開日光燈,準是有大雷雨。
走是走不成了。徒然,一隻蜻蜓像風箏,正頂著玻璃,
努力的飛,那噗噗、撲撲的聲音好急。瘦杆一把抓下來。
沒好久,一隻蜻蜓像風箏一樣,由瘦杆手裏放了起來,
細細的尾巴上纏了根黑線,黑線一頭綁了一張小紙條。
蜻蜓朝亮的地方飛,停在阿秀頭上的日光燈上。
女生曉得有名堂,阿秀回頭就看見瘦杆猛對他呶嘴,
叫她抓下來,阿秀只好伸手,也許驚動了牠,牠又飛了,
目標顯然是黑板上的那兩盞日光燈。
「糟了」!瘦杆心裡直叫。
小何也急了:「怎麼辦 !」
前排的女生有的急得直跺腳。
這時,張老夫子才從商事法的條文裏鑽出來,
他習慣的推了推眼鏡,用力的朝臺下看了看,
不曉得這些年輕人起什麼哄,
倒是黑板上面「撲撲、撲撲」的聲音提醒了他。
當張老夫子去 「研究」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,
臺下都好像個個停止了呼吸,足足有一年那麼久 !
張老夫子開口了,
這回即使坐在第八排的瘦杆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:
「所以,所以........我,要謝謝你們,想不到,
活到六十歲,還有人說愛我,呵呵!呵呵」
張教授笑了,笑得好可愛,大家都笑了,笑得好痛快。
後記:
.呵呵呵........我也笑了.....
本篇摘自聯合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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